醉酒狂歌梦月明

依旧很多OOC，请慎重食用~~

书接上文。。。。。。

诸葛亮在一片混沌中悠悠转醒。

他的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这次不是普通的旧病复发，相较于之前，此次生病更为严重。

除了胃部的疼痛难以忍受且持久地折磨，他发现自己神思也时不时开始游离，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做事情。

持续了几天这种情况之后，在一个傍晚，诸葛亮将许太医请到相府一叙。

这位许太医，正是前些日子诸葛亮在回成都途中遇到的那位采药的医官。

待许太医切完脉，诸葛亮示意众人退下，然后问道：

“我此次患病，自感不同往常。敢问许太医，我，还有多久？”

许太医纵是阅病人无数，一直侍奉在皇宫的太医院，仍是被诸葛亮这直截了当的问询惊着了。

“呃......丞相......您这病是经年所受的劳顿积攒起来的，加之当年在南中所受的瘴气郁结于体内，一直是个病灶。呃......如果丞相能节劳少忧，再辅以药食补之，或许能慢慢恢复如初......”

诸葛亮长叹一声，苦笑道，“怎么？许太医也要同太医院其他医官一样，用这些好话来宽慰亮么？还请太医直言，我，还有几年？”

许太医被问的举足无措，后背甚至隐隐有些冒汗。他望着塌上的这位丞相，目光满是柔和，不似他平日诊治的皇权贵胄，一个个的气势咄咄逼人。

“回......回丞相，如果好生将养，微臣尽力保您五年无虞。”

“五年？许太医当知道，我不可能做到颐养天年，我既然从隆中回成都了，就是要为陛下坐镇后方，处理政务无暇休息......许太医，凭您的医术，能保亮两年否？”

“两年....不想丞相如此通透，微臣实在惶恐，请丞相放心，微臣必定竭尽全力！”许太医红着眼睛，他不敢抬头看诸葛亮，因为他怕多看一眼，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从太医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后，诸葛亮释然了许多。于是，一日日按时进食汤药，一边忙于政事，一边开始注意休息。

毕竟，他现在的奢望越来越多了，不仅想等到统一之日，更希望能够为统一之后的大汉再做点什么。

......

在相府的第一个月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第二个月的某天，姜维火急火燎地拿着一份信来找诸葛亮。

“丞相，刚探马截获了辽东公孙渊寄往洛阳的密信，辽东欲联结一部分叛变的羌军，在陛下攻打洛阳的途中伏击。”

诸葛亮连忙铺开地图与姜维并肩而坐，足足沉吟了半刻钟没有说话。

他的脑中浮现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形，但是想努力为每种可能想到应对之策，却迟迟无法举起精神。往常，他会迅速捕捉到各种可能及对策，然后形成一个缜密的思维织网。可是，现下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做过多思考。

姜维默默陪着诸葛亮，从中午到傍晚，期间两人水米未进，但还未商议出个决策。

这一夜，诸葛亮躺在塌上，辗转难眠。脑海中飞过的不是计策，而是过往的各种情形。

是真的老了啊......诸葛亮自嘲道。

细细算来时日，如果传信到前线提醒陛下小心，耗时月余不说，一旦陛下真的落入曹魏的陷阱之中，则北伐大军有颠覆的危险。思来想去，诸葛亮动起了一个念头。不如......

可是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宜骑马奔赴前线。

他实在睡不着，就这么轻按着自己的头，一翻身突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嘱咐侍从道，“明早请许太医来一趟。”

......

“啊，丞相，这万万不可，您怎能......”

不止许太医急了，连一旁的姜维闻言都大惊失色。

“丞相，许太医先前说过，此药表面是能让人容光焕发恢复如初的神药，实则是催命的毒药啊。丞相怎可冒此大险！再者，陛下若知此事，定不会让丞相以身犯险再去亲临前线的......”

诸葛亮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只见他抬头望着姜维的眼睛，声音虽然不高但每个字都如重锤打在姜维的心上，缓缓说道：

“你们说的我都想过，然而，是我的病重要，还是国家社稷重要？”

诸葛亮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道，“陛下若有不测，撼动的可是这数十年多少大汉子民的心血。退一万步说，你们觉得如果陛下有个好歹，亮的病就算好了又有何用！”

“可是......”姜维还想劝阻诸葛亮，却不知如何开口，一个劲地看着旁边的许太医。

“丞相。”许太医沉默许久，终于说道。

“您如果执意用此乌金丸，微臣只得将此药的后遗症尽数讲于丞相听。此药服后，病人身体恢复如初甚至接近年轻时的状态，但是身体状态越好，毒性积攒越多......一旦受到某个诱因激发，则会导致毒性发作，到那时病情就会急转直下，不出月余便会走向衰亡......当然，如果一切顺遂，便不会急性毒发，只是身体一天天垮下去，到底能拖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有毒发的那种情况......月余......那段日子，神志可清醒？”

许太医又是一震，声音颤抖地说道，“下官与其他太医经过多年研制，发现可以几味草药辅之，或可使得病人神志清醒，但......此法尚未实际运用在病人身上，不知......不知其效果如何。况且......丞相千金之躯，下官实在无法保证后期治疗的效果。”说到这里，许太医欲言又止，愣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喷涌而出的泪水。

然后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诸葛亮身边，“还望丞相三思！此药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是不敢用在丞相您身上啊。”

姜维焦急地看着诸葛亮，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诸葛亮的眼中，忽而多了几分笃定与希冀，然后伸出双手轻轻扶起许太医，喘了一口气，说道。

“亮已知晓太医之意。就算是此药只有三分的效果，那也比我现在坐在相府，什么都做不了强。再者，医官不是说了，如果好好保养或许不会毒发也未可知。所以，还请劳烦许太医，照料亮的身体了。亮在此谢过。”

“下官岂敢！只是丞相......您还是......”

这次，还未等许太医说完，诸葛亮打断了他，“你们不必再劝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还有一事，尤为关键的，此事亮不愿让太医和伯约以外的人知晓，尤其是陛下......”

诸葛亮眼中有波光闪过，那是泪么？姜维心下想着。

“陛下断不可知晓此事，只要亮一日无虞，就不要让陛下知道我的身体真实情况。除非......除非真到那日......”

“呸呸呸，什么那日不那日的，丞相放心，有许太医随军，还有维随侍左右，您定会没事的......还请丞相别忘了，山河一统之后，您要与维一起回成都将先帝陵墓迁至洛阳的。”姜维说着也哽咽了，眼睛通红地望着诸葛亮。

“是了伯约，你知道亮向来守约，亮定会帮助陛下实现先帝的遗愿，待到天下一统那日，伯约也可携妻儿回归故里。到那时，亮携家小去伯约的天水老家拜访，伯约可不许反悔。”

姜维使劲点着头，但终究是眼泪流了一脸。

......

正如诸葛亮所说，整个相府乃至朝中所有大臣都被瞒得很好，当他们得知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要再次踏上征途前往北部前线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毕竟，丞相诸葛亮早已到了该归隐山林享清福的时候，再加之，早就听闻丞相身体有恙不能再为官。而且陛下出征前也是这么嘱咐的，也不知道是丞相自己的主意，还是前线陛下私下秘密召的丞相。

一开始，朝中众臣议论纷纷，一个个地试图揣测其中的缘由。没有人知道为何几乎是一夜之间，诸葛亮就出现在了成都相府，然后又突然率领后方的十万大军连夜驰往汉中。

当众人得知此消息的时候，诸葛亮的大军已经准备从汉中出发前往洛阳了，一路上大军悄无声息地，就连季汉朝堂的文武官员都一头雾水，人人说道丞相军贵神速，神出鬼没。

他们不知道，汉丞相为何突然就身着软甲骑上马，俨然是时光倒回二十多年前的样子，那时军事中郎将与先主进军蜀中。

当年曾亲眼目睹军师风采的人，如今尚存的已然垂垂老矣，早就回家中养老了。为数不多的几位老兵，因家在汉中沿线住，所以当他们听家里人说丞相亲征了，大部队已抵达汉中了，没有一个不震惊的。老兵在家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在道路两旁，渴望看到诸葛丞相真人，因为没人相信汉丞相会在此时再度出山，更何况是再次披挂奔赴前线。

而当他们真的看到了大军，很快便目光锁定在了那个人身上。

一人一骑，俨然是个文将，峨冠博带，双手持缰绳，头也不回地向前进。

若不是胯下马鞍旁边系着一把羽扇，没有人敢认出这人是谁。

阳光熹微，照在他身上，花白的头发在日光的映衬下倒显得与周边武将没有明显区别。

镶玉的发冠下，原本也该是乌黑的被梳得一尘不染的秀发，可是时过境迁，青丝早已换作灰白的头发。

而马上正襟危坐的那人，像是感受到了几位老兵的目光，慢慢地把头转了过去。

目光相遇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倒流回二十年前。

一切都变了，但好像什么有没改变过。

诸葛亮在马上微微一颔首，抬起右手示意了一下。几位老兵百感交集，每个人心中都有千言万语，但最后都化成了同一动作。

老兵们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啜泣了起来。

待他们再度抬首去找寻那身影的时候，却只见乌泱泱的大军，再不见那人的脸。

老兵虽然年迈，记性大不如从前，但却清晰无比地记得这天见到诸葛亮的面容。

那么笃定而自信，又无比坦然。眉宇间全是当年军师的模样，却不想风霜早已布满一身。

......

大军离开汉中前往洛阳的那日，姜维安排好行军事宜，就来陪诸葛亮走出营寨，二人准备上马。

诸葛亮的步伐十分坚定而敏捷，目视前方，心里像是在想着什么。

姜维呆呆地望着诸葛亮的背影，小跑向前，把丞相的马匹牵过来。

一抬头才发现，诸葛亮站在那里不再向前走了，而是慢慢转过身去。

姜维顺着诸葛亮的目光看去，南边尽是山峦，群山的那边是汉中和成都。

姜维有意默不打扰，牵着马匹往诸葛亮旁边走去。

诸葛亮一路而来精神头都很不错，一直催促着早点赶去前线。直到今日到了汉中城外了，却放缓了步伐。他望着后面的层峦叠嶂，山的南边是来时的路，成都，是他最终做出抉择的地方。

伫立许久，诸葛亮终于转过来，朝着姜维一招手。

“我们走吧。”

前面的路能走到哪里，他不知道。但与以往出征的心态不同，此次北伐，他知道结果只会是胜利，大汉终将一统。

哪怕途中自己倒下了，也会有人前赴后继地坚定走下去，怀揣着他和大汉英灵的众多期许，去描绘未来大汉的广阔土地。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公嗣，现在和未来大汉的皇帝。